2021年1月，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WEF）与波士顿咨询集团(Boston Consulting Group)合作发布《净零挑战：供应链的机遇》报告，展示了如何通过全球供应链脱碳行为去应对气候挑战，鼓励面向客户的全球公司专注于解决供应链排放问题，而非仅局限于内部的直接运营和电力消耗排放。

一、全球气候行动的“游戏规则改变者”

近年来，端对端（end-to-end）视角下的全球气候行动逐渐成为减排争论的焦点，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关注、披露并尝试解决整个供应链的排放问题。供应链脱碳，将成为全球气候行动的游戏规则改变者。特别是在那些面向客户的部门中，企业的直接排放足迹相对较低，但这些企业可以借助其供应链来减少更多的排放量。

根据《温室气体议定书：企业核算和报告标准》，排放通常分为三个范围。范围1是指设施控制运行所产生的排放，包括就地燃料燃烧。范围2包括使用从第三方购买的电力、蒸汽、供热和/或制冷所产生的排放。范围3则是涵盖上游和下游价值链的排放。对一些消费品牌企业而言（例如雀巢公司），在整个排放足迹中，企业直接运营（范围1和范围2）时产生的排放量只有5 %，由其供应商产生的排放量几乎是直接运营排放量的10倍。在许多上游价值链较长的面向客户的行业中，即使合并范围1和范围2产生的排放量，也远远低于上游供应链所产生的排放量。

由于许多供应链在地理上是分散的，范围3内的控排行动会对监管力度较弱的国家产生积极的气候影响，这是因为商业贸易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国际性活动。数据显示，仅在2015年至2019年间，全球贸易就增长了16 %。并且，随着原材料和制成品的贸易越来越全球化，企业间的接触也越来越密切。许多国家通过建立与国际供应商的合作关系，使其能够在“碳强度较高”且“政策支持有限”的情况下实施减排。全球主要贸易流的分析结果表明，西方经济体进口了大量的排放，特别是来自亚洲的。这意味着，欧洲和美国相对较少的面向终端消费者的公司所采取的供应链措施，会影响到新兴亚洲经济体的排放情况。最终，这些供应链措施可以促使一些难以减排的部门采取行动。这些部门包括水泥、钢铁、化学品和重型运输，它们的行业利润往往较低，难以为高昂的脱碳工作提供资金。相比之下，面向消费者的企业更有利可图，他们可以以终端消费者感觉不到的增量方式转移脱碳成本。

二、八大供应链的净零方案

统计数据显示，八大供应链（食品、建筑、时尚、快速消费品、电子、汽车、专业服务、货运）从原材料到最终产品制造的排放量，占据全球温室气体排放总量的一半以上。少部分公司间接控制了相当一部分温室气体排放。在八大供应链中，仅食品供应链一项就占了大约四分之一，第二是建筑业，占全球排放量的10%。其次是时尚、快速消费品(FMCG)、电子、汽车、专业服务和货运。特别是在汽车生产领域，挑战只会不断增加。为了解决下游更为严峻的排放问题，汽车电动化趋势愈发明显，能源密集型电池制造可能会加剧汽车上游的碳足迹。

土地利用和重工业中的原材料投入导致了大量的排放，包括食品的农业生产投入、建筑中的水泥投入、快消品中的塑料投入、汽车生产中的金属投入等。运营、制造和货运的排放相对较少。这些排放主要由几个方面的因素驱动。（1）能耗强度。钢铁、其他金属、水泥和塑料等广泛使用的投入型材料，往往需要大量的高温热量（意味着巨大的能源消耗）。（2）能源选择。许多中间产业(特别是时尚和电子)位于能源结构排放非常高的地区，更倾向于褐煤、硬煤和石油，而不是可再生能源或天然气。（3）自然伴随。第三个因素主要适用于农业，是产出产品的固有组成部分。牲畜放牧和其他形式的耕作导致大量的甲烷和一氧化二氮排放，这两种气体都是强大的温室气体。

那么如何才能向零碳供应链转型？本研究按照平均成本由低到高排序，列举了八种主要减排手段。

循环/回收

增加回收材料的比例。

材料和工艺效率

降低生产过程中的废物量和/或提高效率，以减少电力和/或热量消耗。这可以通过使用最新的工艺和热技术(如电机、驱动器、泵或烤箱)，更有效的工艺转向，通过使用其他工艺的余热，或减少生产中的材料浪费来实现。

可再生能源

转向可再生能源发电。这可以通过自产风能、太阳能或生物能源，或通过(虚拟)购电协议(PPAs)或证书购买可再生能源来实现。

可再生热能

在工业热力和蒸汽生产中取代煤、天然气和石油。替代能源包括生物质、大型热泵、用于低温热的电力转热和太阳能热，以及用于高温热应用的沼气或氢气。

新工艺

引入和/或切换到新的(生产)工艺。例如，从高炉转换到电弧炉使用直接还原铁生产钢铁；农业中转向绿色氢基肥料生产。

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

增加可持续农业的实践(例如更精确的施肥、减少耕作、种植覆盖作物和使用硝化抑制剂)，转向无森林砍伐农业、重新造林、恢复红树林和泥炭地、土壤封存和生物炭生产等。

燃料转换

将任何剩余的燃烧过程转换为更绿色的解决方案(如电池电力或氢动力卡车)或绿色燃料(如航空中的生物燃料和电子煤油或航运中的绿色氨)。

碳捕获、利用和储存(CCUS)

捕获加工过程和/或燃料燃烧中不可避免的碳排放。

如今，供应链减排手段的可行性越来越强，不仅成本可负担，还表现出积极的经济效益。提高材料和工艺效率往往可以节省成本，回报周期也相对较短，即使在不征收碳税的地区也是如此。此外，可再生能源的成本近年来得到了大幅改善，同化石能源的成本差距正在缩小。但是，仅仅通过低碳供热、新工艺、碳捕获和绿色燃料对重工业和运输进行全面脱碳，仍意味着高昂的成本，也亟需大规模实现的技术。

三、供应链净零措施的经济性

除了监管力度不足，成本往往是企业选择不减排的一个主要原因，但这一论点正在受到冲击。在所分析的供应链中，大约五分之二的排放可以通过“易于获得”且“负担得起”的方式来减少，如循环、提效和使用可再生能源等。从中期来看，即使是供应链净零排放也有可以实现，对产品生产成本的影响也非常有限。

约40%的排放可以在低成本甚至无成本的情况下消除

当前，上文所述的许多减排技术不仅是现成的，而且是经济实惠的。在八大供应链中，约40%的排放可以通过实施提效措施、改用可再生能源等措施来消除，平均减排成本可降低到每吨二氧化碳10欧元以下。关于材料和工艺效率的改进措施，其回报周期相对较快，通常在三到五年内。需要注意的是，这里说的“可再生能源发电成本”是企业使用的视角。一旦整个供应链系统100%转型为可再生能源，则可能会产生额外的成本（源于基础电网投资、可再生备用容量投资）。

另外，大约 40 %排放量的减排成本在每吨二氧化碳10欧元至100欧元间。在这一区间的减排技术包括绝大多数的低温可再生热技术，如一些国家的生物质、热泵、电转热和沼气等。2025至2030年，以电池或氢为基础的陆运、适用于烟气浓度较高工艺中CCUS技术的应用成本，也将降低到这一区间。虽然这些措施的使用成本可能会随着采用规模的增大而降低，但他们不太可能是经济的。在欧盟等地区，这一成本区间内的措施可能被中期的碳价格水平所覆盖。但在其他地区，这些措施可能需要下游参与者有意愿去承担部分成本。

完全脱碳成本高昂

对绝大多数部门而言，完全脱碳需要付出的成本十分高昂，尤其是工业和运输部门，这些部门向净零排放转型中，将使用尚未成熟的技术。这些技术包括：使用绿氢生产零碳钢和绿色肥料；在化工和水泥等加工过程中使用可再生的高温热能；以及用于航空和航运的绿色燃料。只有这些技术达到一定规模，成本才有可能下降，例如太阳能光伏发电的成本就在过去十年内下降了80%左右。但现阶段谨慎的做法是假设这些新兴技术的成本保持相对昂贵。

终端消费者承担的成本是非常有限

对于某些生产行业而言，脱碳成本可能会很高，但对于最终消费者来说，它们是相对可负担的。这怎么做到的呢？实际上，投资高成本减排措施的公司对终端消费者价格的影响其实很小，这是因为原材料通常只占据最终产品价格的一小部分，例如一辆汽车的20%；一双运动鞋的10-20%。即使上游的减排目标较高，对终端价格的影响也相对较低（如果以供应链零排放为目标，中期不会超过1-4%）

考虑一辆价值3万欧元的中型家用汽车中所用的钢材，上游供应商转向零碳钢材生产的成本会显著上升，但由于钢铁在汽车企业最终售价中的占据不到1000欧元，由此引发的加价将不到总成本的1%。类似的，在一组价值20欧元的食品购物篮中，上游减排平均成本中，只有不到4%会转化为最终消费品的加价。

已有调查研究表明，超过50 %的消费者（特别是在西方国家）愿意为可持续产品支付更多的费用。针对不同消费品的销售点研究表明，在一些客户细分市场，即使可持续产品溢价在40 %左右也能顺利售出，远远高于零排放供应链所需的成本溢价。更重要的是，这一细分领域增长迅速。在过去的五年中，可持续市场产品的需求增长比传统市场产品的需求增长快7倍。

参考资料：

World Economic Forum. Net-Zero Challenge: The supply chain opportunity[R].World Economic Forum,2021.

供稿：杨之颖

审核：蔡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