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3月4日, 毛泽东同志说：“提醒你们，手工业中许多好东西，不要搞掉了。王麻子、张小泉的刀剪一万年也不要搞掉。”（《加快手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毛选第五卷1977年版）。

为什么张小泉的刀剪一万年也不要搞掉？张小泉的刀剪对于我们的民族手工业、对于我们的历史文化遗产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一万年也不要搞掉，需要我们发挥什么样的精神、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杭州新世纪以来对以张小泉等为代表的一系列老字号品牌的保护与传承，可谓生动而精彩的回答了这一问题。

在杭州城市的发展演进中，有一批与这座城市水乳交融、不可分割的历史文化遗产，有一群演绎了一段段美丽动人、可歌可泣传奇故事的知名自主品牌，这就是老字号。这些有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历史的老字号，蕴涵着丰富的文化积淀，承载着厚重的历史传统。它们在历史长河、传统文化的孕育和洗礼中生成、发展、传承、创新，谱写着开拓者筚路蓝缕的创业诗篇，演奏着承继者与时俱进的创新乐章，诠释着先贤达人诚信公平的经营之道。它们是杭州这座城市的“胎记”和“名片”，也是杭州这座城市的“根”与“魂”。

老字号是经济和文化的结晶。它们既具有经济价值，更具有文化价值。“江南药王”胡庆余堂、“剪刀之冠”张小泉、“知味下马”知味观……一家家老字号，凭借别具一格的绝活技艺、独树一帜的经营理念，打造了经久不衰的名店名号，成为杭州工商业发展史的参与者和见证者。与此同时，这些老字号又以其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承担起历史文化承载者和体现者的使命，成为杭州地域特色及文化传统的表征与注脚。如果从历史和文化演进的时空背景来衡量老字号，它们本质上是一种文化形态，是江南地域文化在杭州工商业领域的经典范例和有形载体。

老字号是传承与创新的典范。传承谋生存， 创新图发展，是老字号永续经营、青春永驻的成功秘诀。在杭州，老字号凤凰涅般与时俱进、重获新生的故事不胜枚举：胡庆余堂传承人冯根生禀承祖辈诚信之遗训，谱就“戒欺”新篇章；“王星记扇子”承继百载，依旧清风播翰香；“楼外楼”、“知味观”以其传承与创新的完美结合，门庭若如市，闻香竞停车……

为了保护这些“经济与文化的结晶”，在“传承与创新完美结合”的背后，是杭州持之以恒的努力的结果。其实，像国内很多老字号一样，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之下，杭州的老字号曾经面临很多同样的危机问题。当时，杭州的老字号企业可以分成三类：一类是与时俱进的老字号企业，如商业系统的楼外楼、知味观，工业系统的胡庆余堂、都锦生、西湖绸厂等，这类企业数量不多，效益不错；第二类是惨淡经营的老字号企业，如王星记扇业有限公司，这类企业居大多数，在亏损和赢利线上徘徊；第三类是破产歇业的老字号企业，这类企业为数不少。

老字号企业衰落有内因，也有外因。主要表现在四个“老”：第一，老字号企业都是老企业，企业包袱重。第二，老字号企业都处在老城区，老城区不断进行旧城改造，造成老字号企业老是要搬家。第三，老字号企业生产的都是老产品，难以适应瞬息万变的市场需求。而老产品又不能丢，只能在继承基础上推陈出新，这是老字号企业面临的严峻挑战之一。第四，老字号企业用的都是老工艺、老技术。老工艺、老技术不能丢，这又限制了老字号企业发展，难以实现大批量、低成本生产。总之，老字号都是老企业，处在老城区，生产的是老产品，用的是老技术，这四个“老”是造成老字号难以为继的主要原因。

面对上述危机和困难，杭州很早就把保护老字号摆上重要议事日程，深刻认识到保护老字号，就是保护杭州的历史、保护杭州的文化、保护历史文化名城，就是保护杭州的商业历史、保护杭州的商业文化、保护杭州的城市商业文脉。保护历史文化名城，就要保护老字号，就要把老字号纳入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依法对老字号进行保护。

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保护好老字号企业，杭州坚持内外结合。发挥内因的作用，就是要让老字号的领军人物成为老字号的薪火传人。对老字号当家人的考核，不能等同于一般企业，既要考核企业规模、经营收入、税收利润，也要考核有没有发扬光大老字号，有没有把老字号的金字招牌擦得更亮，是不是名副其实的薪火传人。要让老字号企业做到“子承父业”，像欧洲一些老字号那样代代相传。老字号企业的当家人必须坚持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成为老字号的薪火传人。这既是杭州市委、市政府对老字号企业当家人的期望和重托，也杭州人民对老字号企业当家人的期望和重托。

老字号企业要生存、要发展，必须与时俱进，实现“五个创新”：一是创新体制。加快推进“二次改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二是创新管理。杭州老字号企业做了很多积极探索，并不断完善。很多世界知名企业的通行做法是定牌生产，他们不直接生产产品，而是输出管理、技术、标准，委托其他企业生产。老字号企业要在坚持标准、严格要求的基础上大胆尝试。三是创新技术。在继承传统技术前提下，引进先进设备，形成生产规模、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四是创新产品。在保留老产品基础上，根据市场需求，加大新产品开发力度。五是创新文化。老字号企业从领导到职工，思想观念一定要更新。否则，不创新企业文化，不创新思想观念，在激烈的竞争中必定难以生存。

发挥外因的作用，就是要积极扶持老字号企业。老字号企业有“四老”局限性，不保护、不扶持，将难以为继。对老字号企业之所以要积极扶持，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承担着保护老字号、展示老字号的社会责任，一部分工作只有社会效益，没有直接经济效益。老字号企业的最大贡献是传承历史、传承文化，提高杭州城市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老字号企业很大一部分工作是展示历史和文化，只有付出没有回报。比如有的老字号企业建有展览馆，作为展示传统工艺美术的一个窗口，对企业来说没有直接经济回报，每年还要贴不少钱，但这对于提升杭州城市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传承历史和文化很有好处。

杭州对老字号企业积极扶持，重点做好四项工作：一要搞好规划。把老字号企业的保护和发展纳入城市总体规划，给它们以生存空间；纳入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依法进行保护；纳入产业发展规划，让他们在先进制造业基地建设中占有一席之地。二要完善政策。在明确老字号企业认定标准前提下，对政府认定的老字号企业采取特殊扶持政策。三要增加投入。政府部门要增加对老字号企业保护、展示、研发，特别是工艺美术大师培养的投入。制订市重点传统工艺美术保护发展专项资金管理和使用的办法，用足用好用活这一专项资金，把对工艺美术大师的扶持作为专项资金支持的重中之重。老字号的领军人物要高度重视工艺美术大师的培养，因为老字号企业有没有档次，就看有没有工艺美术大师。四要搞好结合，就是把老字号与旅游业有机结合起来。概括地说，积极扶持就是要体现在“规划上”、“政策上”、“投入上”、“结合上”，给老字号企业一片天地，为老字号企业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2003年7月21日，距离毛泽东同志“提醒你们…一万年也不要搞掉”，仅仅只过去了47年，昌平区法院依法裁定京城老字号北京王麻子剪刀厂破产，有着300多年历史的北京“王麻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与此截然相反的是，杭州的“张小泉”成功度过转型期，迈入市场经济大潮，不断发展壮大。通过对中国刀剪博物馆、张小泉研发中心、制造中心、全国销售网络等的一系列重大修整和投入，张小泉成为中国刀剪业无可争辩的第一品牌。2019年11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保护单位名单》公布，杭州张小泉集团有限公司获得“张小泉剪刀锻制技艺”项目保护单位资格。2021年2月，A股市场迎来“刀剪第一股”——张小泉股份有限公司创业板指挂牌上市申请成功通过。这是杭州对老字号企业进行保护与传承的一个缩影。

老字号既是一份厚重的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一份宝贵的文化传统和精神财富。传承老字号的传统技艺，保护老字号的金字招牌，弘扬老字号的特色文化，推动老字号的创新发展，不管是政府、企业还是市民，都责无旁贷。我们一定要下最大决心、花最大力气、出最优政策，把杭州老字号保护好、传承好、发展好，使之真正成为城市的“金名片”、人民的“摇钱树”。

参考文献：

[1]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五卷）.

[2]王国平：《城市怎么办》（第5卷）.

供稿：刘达开  

审核：王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