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至十三世纪的西湖治理
  发布时间:2020-06-18 10:52   来源:城市怎么办

“天下西湖三十六,其中最胜是杭州”,杭州西湖始终是历代文人墨客流连忘返之地,从唐代诗人白居易的“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春题湖上》)到北宋苏轼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饮湖上初晴后雨》)再到南宋林升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题临安邸》),无不表现出对西湖的赞美。如若将西湖比作一幅画,那么完成这幅千年巨著的又何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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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之治

“塔影初收月影昏,隔墙人语近甘园。南山游遍分归路,半入钱湖半暗门。”一诗出自南宋诗人王洧所作的《雷峰夕照》,也正是描绘“西湖十景”之一雷峰夕照的佳句。

说到雷峰塔,大家首先想到的是“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而关于雷峰塔的建造,我们不得不提到十世纪时期的吴越国的最后一位国王钱弘俶(入宋后,因避宋太祖赵匡胤父赵弘殷讳,而名钱俶)。毕生信奉佛教的钱弘俶,为庆祝其妻黄氏得子而建。西湖周边的保俶塔,六和塔等也皆是钱弘俶在位期间所建。

除钱弘俶之外,吴越国其他国君对西湖治理的贡献也非常巨大。吴越国开国君主钱镠就非常重视对西湖的治理。欧阳修的《五代史记注》中记载:“唐末钱尚父镠始兼有吴越,将广牙城以大公府。有术者告曰:“王若改旧为新,有国止及百年。如填筑西湖以为之,当十倍于此。王其图之。”镠顾谓术者曰:“岂有千年,而有天下无真王乎?有国百年,吾所愿也。即于治所增广之。”由上文可见,吴越国君钱镠深明大义,不为一己私利填没西湖,而是为他统治之下的老百姓考虑。

除此之外,在吴越国统治期间,“湖葑蔓合,乃置撩兵千人,以芟草濬泉。又引湖水为涌金池(原连接西湖和运司河的小河),以入运河。”吴越国不仅设立专门的撩兵拔除杂草,挖深泉池,疏浚淤塞的西湖,而且在涌金门内修凿涌金池。重新沟通西湖与运河。对西湖的治理作出了不可灭的的贡献。太平兴国三年(978),吴越国君钱弘俶纳土归宋,不仅使吴越国百姓免遭战火,对西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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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之治

两宋时期对西湖的治理,在西湖的治理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首先是承接吴越国之后的北宋之治。

吴越国纳土归宋后,西湖便又失了治理。直至真宗景德四年(1007),工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王济知杭州,见西湖凋敝堰塞之状,遂奏请疏浚西湖,期间 “命工浚治,增置斗门,以备渍溢之患”,并将白居易之《钱唐湖石记》旧记刻于湖畔。

天禧四年(1020),出判杭州的宰相王钦若奏请以西湖为放生池,严禁百姓捕捉湖中之鱼鸟。次年,杭州知州王隋亦上奏禁西湖为放生池,并作《杭州放生池记》,立于西湖北岸昭庆寺旁。对于西湖的禁止采捕,使得西湖葑草愈盛,淤积甚重。

仁宗庆历元年(1041),枢密副使郑戬出知杭州。此时西湖除了拥堵湮塞之外,还出现了沿湖多地被豪族和僧寺侵占的情况,导致西湖的面积比之前更小,河道更加狭窄。郑戬便发动杭州各地数万民众,疏浚西湖,拆毁湖中建筑,恢复西湖旧貌。再加之仁宗嘉祐五年(1060),知州沈遘新凿一井,引西湖水,供百姓饮用,被称之为“沈公井”。神宗熙宁五年(1072),陈襄移知杭州,为解决“六井不治,民不给于水”的问题,在苏轼的协助之下,重修六井,开挖水渠,修补管道,重引西湖水入六井,并且对吴越时修建的涌金池进行了整治。

哲宗元祐四年(1089),苏轼出知杭州,拉开了全面整治西湖的序幕。苏轼曾两度到任杭州,第一次是以通判之职协助陈襄助理西湖,第二次则根据以往的经验,对关乎百姓生计的西湖进行全面治理。苏轼第二次以知州之职到任后,体察民情,了解到西湖在百姓生活中地位之重,“西湖之利,上自运河,下及民田,亿万生聚,饮食所资,非止为游观之美。而近年以来,堙塞几半,水面日减,茭葑日滋,更二十年,无西湖矣”,并且广纳言行,采取了许敦仁等地方官吏的治湖建议。上书哲宗《杭州乞度牒开西湖状》,分别从情理、民生、农业灌溉、交通运输以及财政收入等方面论述治理西湖的重要性,与此同时苏轼还上《申三省起请开湖六条状》,对全面治理西湖的原委、具体操作计划以及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都做了详细的阐述,从而获得了批准。苏轼也确实是按照上述内容进行治理的,此外还专门设立了“开湖司”,负责西湖的日常管理;并且为了防止西湖的经常性湮塞,便将西湖分块分给百姓种菱,消除葑草之患。此外,现在的“三潭印月”(用来界定百姓养殖菱藕的范围,防止淤积)、“苏公堤”(解决南北沟通问题)之景便是苏轼治理西湖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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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之治

南宋定都杭州,不仅使杭州一夜之间成为了大都会,也使西湖的治理更为重要。南宋时期,便有七次较大规模的治理。

绍兴八年(1138),张澄任临安府知府,其到任后首先对西湖进行了治理。他不仅招募了专门的治湖厢军,规定编制为二百人,由钱塘县尉负责。并且禁止围湖造田,禁止粪水对湖水的污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法令松弛,侵占现象便又严重起来。

绍兴十八年,汤鹏举知临安府,于次年开始治理西湖,清除葑草、撩除淤泥,补充开湖军兵,增加兼管人员,并且不再允许“请佃耕种”。

乾道五年(1169),周淙开始治理西湖。对撩湖兵的缺额进行了补充,并委托钱塘县尉于壕寨官共同管理。同时禁止占种茭菱,严禁侵占湖地,禁止官员居民向湖中倾倒生活污水、粪土、垃圾。

淳熙十三年(1186),两浙转运副使、知临安府张杓治理钱塘江堤和西湖。他设置修江卒,用来抗击潮水,同时又疏浚了预计多年的西湖,修复闸门和六井。淳熙十六年,张杓又知临安府,再次治理西湖。针对私占西湖修建园林的权势,张杓不惧,终将其绳之以法,恢复西湖旧貌。

宋代对西湖的治理总体上还是比较连贯的,“终宋之世,湖无壅淤之患”则是对两宋西湖治理的最好诠释。元朝除了元世祖至元年间对西湖有过疏浚之外,终元一朝,没有做过像样的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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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至十三世纪西湖治理的特点

吴越国定都杭州,对西湖的治理算得上不是偏颇。而“终宋之世,湖无壅淤之患”又是对两宋西湖治理的最好诠释,再加上元朝初年对西湖的疏浚。总体来说,十至十三世纪时期对西湖的治理算得上是比较成功的。那么,十世纪到十三世纪,各政权归西湖的治理又有何特点呢?

一是西湖治理政治化。在十至十三世纪中,有两个多世纪,西湖的地理位置一支处于“天子脚下”。无论是位于吴越国国都还是南宋都城临安,西湖一支处于天子脚下。而西湖对解决当地百姓的生活、农耕,交通,政府的漕运、税收等问题,沟通运河等水系以及承载都城之下的旅游业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此期间,治理西湖不仅仅是为了增加政府收入,而且成为了杭州城的“地标工程”。

二是西湖治理专业化。早在十世纪前期的吴越国君钱镠便创建了有组织、有规模的西湖执法管理队伍——撩湖兵,用于西湖的除草去淤。到南宋,又有临安府知府张澄设置专职的治湖厢军,编制二百人,作为西湖治理史上第一支专职疏浚西湖的队伍。其后,又有汤鹏举补充开湖厢军的人数,使其足编足额,并且委派专门的武臣专门负责。之后的周淙面对开湖厢军人员短缺的情况,亦对该队伍员额进行补充,以保持一支专业撩湖队伍的治理能力。

三是西湖治理规模化趋势明显。十世纪以前的西湖治理总体上是局部性的,基本上是疏浚西湖、修建堤坝、开井、除草去淤。从吴越国开始,西湖的治理规模逐渐扩大,由之前局部的治理扩展到大范围治理。不可忽略的因素包括在此期间不断出现的政治中心,以及政府对西湖的重视,无论是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都有长足的进步。如吴越国王钱鏐对西湖的整治,苏轼对西湖大范围的整治以及南宋政府对西湖持续性的改善等。

四是西湖的休闲作用渐趋明显。西湖从之前的供民耕收到南宋政治中心确立后休闲旅游的渐趋兴盛,都反映了西湖在统治者以及民众心中的功能作用的转变。如吴越国王钱镠在治理西湖时曾言“百姓藉湖为生”,再到苏轼治理西湖时以百姓饮水,灌溉田亩为由,不仅仅是有利于漕运和增加税收的成分,且尚有“非止为游观之美”的休闲旅游之用。到南宋政府时期,王室、官宦、城市富豪竞相在西湖周边修建宫殿、宅院、园囿、亭台楼阁等建筑,使西湖成为游览胜地。也不乏一些官员在治理西湖时更加注重保护西湖的环境。林升在《题临安邸》一诗中写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该诗句虽是对南宋统治者的讽刺,却也间接的表现出西湖有着重要的休闲作用。

纵观十至十三世纪时期的西湖治理,已不仅是简简单单须臾之政,而与当时的杭州地区,以及与西湖有关联的其他领域相沟通的综合之治。西湖治理的政治化、专业化、规模化、休闲化,不单单体现在当时的社会之中,对于我们今天的西湖治理也同样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努力把西湖治理同城市发展相结合,以自然为美,把好山好水好风光融入到我们的城市中去,创建一个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丽家园。

【参考文献】

[1].郑瑾著.杭州西湖治理史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

[2].欧阳修.五代史记注.清道光八年刻本.

[3].田汝成辑撰.西湖游览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

[4].苏轼著;邓立勋编校.苏东坡全集 下[M].合肥:黄山书社.1997.

[5].脱脱等撰.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6].程千帆,沈祖棻注评:古诗今选[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0.

供稿:李湛栋

审核:施 剑

  作者:  编辑:陈俊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