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原主任、中国科学院院士 杨卫

很高兴再次参加一年一度的中国城市学年会，我这次报告的题目叫《城市学的六重境界》。从本次年会主题来看，实际上是多年前“精致之城”精神的深化，凸显高质量发展、高品质生活和高水平治理。下面，我从哲学、教育学、生态学、统计学、动力学、特征学等六个学科的视角，对品质城市打造的六重境界加以阐述，探索由特色城市到伟大城市的进化线路图。

一、第一重境界：特色之城

城市必须具有标识性。我国不少城市给人以“千城一面”的印象，不是特色城市；而东欧的很多城市尽管城市规模不大，但都是特色之城。特色城市是立足于世界城市之林的起步要求。城市的宏观呈现要有特色天际线和特色景观，城市的发展要有特色产业链和特色资源，城市的文化要有特色文化和特色民俗，城市的治理要有特色规律和特色管理。特色之城，在数学上体现为一种峰峦的结构，在物理上体现为城市的刚性，在化学上体现为城市骨架的构筑结构，在生物学上体现为城市的空间基因。比如，在正在推进的雄安新区规划，就很好体现了对紫禁城、四合院等城市基因的传承与创新。

二、第二重境界：活力之城

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市必须具有活力。深圳是一座典型的活力之城，而曾经是成为全球活力之城的香港，近期却有活力下行之势。活力之城是在城市发展不断上行的本质要求。城市的宏观呈现要有净人口流入和蓬勃奋进的年轻人群，城市的发展要有快节奏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气象更新，城市的文化要体现数字化和新潮追求，城市的治理要体现共享的意识形态和宽容的法治管理。特色之城，在数学上体现为城市的跳跃性与模糊性，在物理上体现为城市的弹性，在化学上体现为城市的高熵结构，在生物学上体现为城市不断的细胞分裂。

三、第三重境界：精准之城

城市的精准与高效率是有别其他人居区域的显著特征。德国的城市是典型的精准之城，而南美的城市大多体现慢生活节奏和休闲特征。精准之城是维持秩序与效率、保障城市稳步发展的内在要求。城市的宏观呈现要体现统计学的精准和各项集约排名的稳步上升，城市的发展要体现资源的精准配置和资源优化，城市的文化要体现契约精神和守时精神，城市的治理要体现顶层设计和严格的执行力。精准之城，在数学上体现为城市的规律性，在物理上体现为城市的规整性，在化学上体现为城市的晶体结构，在生物学上体现为城市生物钟的律动和协调性。

四、第四重境界：生态之城

城市发展必须具有可持续性。在中国地理版图上，著名的“胡焕庸线”给出了生态宜居空间的大致分布与走向。生态城市是秀美于世界城市之林的品质要求。城市的宏观呈现要有环境绿色和水域景观，城市的文化要体现“百家争鸣”和文化包容，城市的发展要体现可持续发展链、有机更新和绿色GDP，城市的治理要体现以人为本和柔性治理。生态之城，在数学上体现为城市结构的多样化和流线形，在物理上体现为城市的低耗散和多层次，在化学上体现为城市构成的高分子结构，在生物学上体现为城市的生态多样性。

五、第五重境界：育人之城

城市的影响通过引领性来实现。一座有引领性的城市必然是一座育人之城。美国的波士顿市因为拥有哈佛与麻省理工两大名校而被称为宇宙的知识中心，美国的匹兹堡市因为匹兹堡大学拥有一流的医科、信息科学而凤凰涅槃、重振雄风。近年来，广东省诸城市正在实施宏大的大学计划，力争抓住教育发展的先机和创新驱动的风口。育人之城是引领世界城市之林的基础。城市的宏观呈现要有名城名校和教育高地。记得13年前我刚来杭州工作时，王国平理事长就和我深入探讨了名城名校间相辅相成、互动双赢的内在关系，至今仍记忆尤深。城市的发展要有转型迅速特征和时代样板范例，城市的文化要有开支散叶的文化底蕴和重视后代的传承特征，城市的治理要有教化为主的包容力和人心向善的阳光感。育人之城，在数学上体现为以智能城市为特征的学习科学，在物理上体现为城市的形而上的包容力，在化学上体现为城市内部的亲和性，在生物学上体现为城市3.0版的繁衍功能。

六、第六重境界：伟大之城

伟大之城是一座城市走向哲学高度的终极追求。古希腊时的雅典城、罗马帝国时的罗马城、盛唐时代的中国长安城、文艺复兴的佛罗伦萨城、拿坡仑时代的法国巴黎城、大英帝国时的英国伦敦城等等都是伟大的城市。伟大之城要体现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百科全书式的宏大叙事，康德意义上的真善美的极致追求和钱学森先生意义上的与复杂科学共融的城市构架。“真”是指成为全球的知识宝库，“善”是指造就 各学科、行业的规范指南，“美”是指大师云集、大道至简、大音无声、大象无形。伟大之城是永垂世界城市之林的丰碑。城市的宏观体现要体现哲理之城和大美之城，城市的发展要有永垂不朽的地标和知识殿堂的标志，城市的文化要有精神震撼的陶冶和孕育伟人的厚土，城市的治理要有良法善治的标志。伟大之城，在数学上要体现为钱学森先生所提的复杂系统科学，在物理上要体现为城市的统一场论特征和辐射力，在化学上要体现为城市超稳定的金刚石架构，在生物学上要体现为城市的王者气象。

毋庸置疑，杭州是一座特色之城、活力之城、生态之城。在名城名校的互动下，杭州的教育功能与时俱进，文化示范作用不断彰显，正在走向一座育人之城。随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期待杭州在未来能重现民富国强版的南宋临安风貌，成为一座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四方辐辏的伟大之城。

最后，祝“中国城市学年会·2019”圆满成功!

（本文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整理：毛燕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