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0年来，浙江经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有效的城市治理发挥了十分积极的作用。浙江的大部分城市，尽管在40年的发展中也都一直面临着一些各自不同的亟需解决的矛盾和问题，但大多数城市还是基本上呈现出了经济相对繁荣、社会相对稳定、城市治理相对有序的可喜景象。这与浙江各地普遍重视城市治理、重视对城市治理的探索是分不开的。

浙江各地对城市治理的探索受到了许多因素的影响，既有客观因素，也有主观原因。从客观因素来分析，浙江经济的先发优势为浙江城市治理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经济发展了，城市快速成长了，才有条件去搞好城市的治理。否则，当一个城市处于经济衰退、产业失衡、人口流失的状态时，城市治理问题往往难以引起社会的足够重视。经济发展不仅为城市治理提供了可能，也使城市治理成为必要。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城市的不断扩张必然会使城市出现一系列亟待解决的新的矛盾和问题，迫使社会重视城市自身的有效治理，否则，城市经济社会就难以长期可持续发展。

浙江各地能够重视城市治理，更有主观认识上的原因，即受到了许多教训的警醒和许多经验的引领。浙江曾发生过一些在全国都有一定影响的城市管理中的“突发事件”，如湖州织里曾发生过外来人口与本地人口的严重对立和冲突事件，台州玉环曾发生过出租车司机集体罢运抗议事件，杭州曾发生过余杭中泰垃圾场选址冲突事件等等，这一系列城市管理中的冲突和教训，凸显了“成长中的烦恼”将首先在经济先发地区暴露出来，迫使浙江各地认识到了在经济快速发展的过程中重视城市科学管理的紧迫性。同时，在应对经济社会各种矛盾的过程中，浙江在城市管理领域也创造了许多在全国产生积极影响的典型做法，如杭州在全国率先让西湖边的美丽公园敞开大门，免费向所有游人开放；舟山市创建的“网格化管理，组团式服务”也在全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对完善城市基层治理发挥了积极作用；宁波海曙区创建的81890求助服务中心，为基层市民的公共服务创造了有求必应的便民利民新方式，等等。这些成功的城市治理方法产生的积极效应，极大地激发了浙江各地重视城市治理的热情。正是凭借这些有利的客观条件和主观努力，使得浙江的城市治理在过去40年的发展进程中，总体呈现出了管理方式越来越科学，制度越来越规范的发展态势。

从认识和把握城市治理规律的角度来分析，浙江各地探索城市治理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一个不断发现问题、纠正错误的认识提升过程。浙江在过去40年城市治理的实践中遇到过许许多多具体的矛盾和问题，这些矛盾和问题有些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有些仍在苦苦的寻求解决对策之中。但是，不管是否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浙江的这些探索实践都使我们更清醒地认识到了我国在城市治理中必须认真对待的主要难点：一是如何处理好经济发展与城市治理的关系。其实质是如何认识城市治理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和作用。这个问题在许多城市并没有真正解决。二是如何处理好管理与治理的关系。这对关系的实质是政府如何改变居高临下对城市的管治模式，发挥好社会力量在城市治理中的积极作用。管理的主体是一元的，而治理的主体是多元的，理念、目的、途径、方法都有区别。浙江的杭州等城市在从管理向治理转变方面进行了有许多实质意义的探索，基层社会组织和市民的自我管理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但是，我们依然还有大量的城市至今未能真正实现这种转变。三是如何处理好规划、建设与管理的关系。规划是城市建设的基础，如何建立科学的规划体制，然后一张蓝图绘到底，而不是一届政府换一个做法，我们需要从管理体制上做出许多新的探索。四是如何处理好城市发展中的保护与开发的关系。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逐步进入了城市化快速发展轨道，对每一个城市来说，在这个时期，当然要想方设法把城市的各种发展资源努力开发好，但是，开发的过程中如何做好保护，使传统的历史文化不受破坏，自然环境不受污染，一直是困扰各地城市发展的棘手问题。这个问题既考验着城市治理者的眼界、见识和能力，更考验着整个城市的治理体制。五是如何处理好眼前利益与长远发展的关系。浙江城市治理的实践证明，影响这两者关系的因素很多，其中非常值得关注的是城市政府的任期制和与此相联系的政绩考核制的影响，这些制度不健全，必然会使得一届城市政府往往更多考虑自己任期内的发展利益，从而与城市的长远发展产生矛盾。因此，如何改革和完善城市管理者的职务任期制和政绩考核制度也是我国城市治理中不可绕开的现实问题。六是如何处理好局部与全局的关系。城市是一个综合体，但是，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特定利益和发展要求，城市的治理者必须协调和处理好局部与全局，以及各行各业之间的关系，否则，城市就不能协调发展。七是如何处理好人口与资源承载力的关系。其中的关键是如何正确看待外来人口，如何有效管理外来人口，让他们尽快融入到城市之中。这个问题至今仍一直困扰着浙江的不少城市。

作者：马力宏 浙江省委党校原副校长、浙江省城市治理研究中心首席专家

（本文根据2018年10月13日在2018（第五届）浙江城市治理论坛上的讲话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编辑供稿：研究四处（媒体宣传处） 孙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