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路，始于垂髫”，幼儿园建筑不仅是孩子的乐园，更是长身体和接触全新知识的第一个正式场所，合理的建筑设计，能够促进幼儿身心健康的发展。三至六岁的孩子智力发育快，记忆力强，对周围事物充满好奇，在同小朋友一起游戏的过程中，他们的知识、想象力和各种社会能力都能得到较充分的发展。舒适方便的活动场地能让孩子在运动中收获健康，在游戏中得到快乐，真正获得身体、智力和心理的健康发展。
日本举国上下对幼儿教育的重视一直备受瞩目，去过日本幼儿园参观的幼教人士和家长，无一不受到极大的震撼。他们推崇“自然教育”，甚至是“挫折教育”，并且将这种教育理念推向了极致。他们让孩子回归自然，用双手和大脑亲自去感知世界，他们让孩子在寒冬天气“裸跑”，在山涧溪水上走绳索……这些似乎已经成为了日本幼教的标志性的东西。虽然极具争议，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日本幼儿园的发展是世界上最快的，从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初，日本仅用二十年的时间就将幼儿入园率从26.9%提升到100%,而且日本幼师工资比一般公务员要高出20%左右,可见日本对幼儿教育的重视程度。
近些年来，日本建筑设计师尝试从儿童认知规律和成长需要出发，从儿童游戏活动、自主发展的心理和活动需要出发，对传统幼儿园建筑设计进行颠覆式改造，以更好支持儿童自主发展，通盘考虑建筑设计，努力把幼儿园真正变成幼儿的乐园。本文通过对日本部分幼儿园建筑设计的介绍，探讨幼儿园环境设施设计与教育理念的关系及设计的尺度，为幼儿园建筑设计的思路提供一般方法。
日本藤幼儿园
日本藤幼儿园位于东京都立川市，是日本规模第三大、第一有名的幼儿园。藤幼儿园一直是建筑界和教育界的一个热门话题。在设计界，藤幼儿园于2007年获“亚洲设计大奖”，2008年获日本建筑最高奖项“日本建筑学会奖”，2011年被经合组织（OECD）评为“最优秀的教育建筑”。在教育领域，藤幼儿园推崇“蒙特梭利教学法”，它强调儿童的独立，不过多约束孩子。由于日本藤幼儿园的设计与教育理念相互融合、相辅相成，因此受到了各国人员的观摩、学习，也使得其中很多环境设施值得我们研究、讨论并学习。
1.灵感源于记忆
藤幼儿园的设计主题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它指的是现今已被抛弃的、充满着儿时记忆的时代。设计师希望通过藤幼儿园的环境设施给孩子们提供一些过去的记忆。无论时代怎样变迁，这些记忆都是时代更迭的痕迹。设计师手冢先生希望孩子自然发展并了解过去。
2.从孩子出发、从细节处培养
幼儿园环境设计的使用主体是幼儿，设计的原则是与幼儿教育相关的，关乎幼儿科学健康的成长。幼儿所接触的一切都对其发展有影响。藤幼儿园十分重视环境设计中的细节，尽可能做减法的设计，将教育理念充分融入建筑、景观到室内的全部设计中。
细节一：贴心的小脚丫
日本习惯脱鞋后进室内，幼儿园小朋友很多，鞋子更多，就会摆放凌乱。而藤幼儿园的教室门外有一排脚丫的贴纸，小朋友每次进出都会主动把鞋摆在脚丫图案上，大脚丫图案对应大鞋子，小脚丫图案对应小鞋。小朋友摆放鞋子的过程变得有意思，逐渐培养了孩子秩序感。
细节二：抬头可见的老师们
藤幼儿园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在一楼，在小朋友可以一眼看到的地方，学校希望通过这样的细节带给孩子安全和亲近的感觉，更可以观察孩子的行为。
细节三：化于无形的德育
日本是非常注重生活细节的国家。藤幼儿园通过适当的设施培养孩子们的良好习惯，将“节约用水”、“节约用电”或者“珍惜粮食”此类标语建议转化成引导行为的无声设计。藤幼儿园草坪边有一处孩子们洗手的地方，这个洗手池没有水槽，水直流到鹅卵石上、木桩地面上，水管就是一根普通金属软管，可以改变冲水方向。小朋友会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等水自己来，因为他们习惯了感应式水龙头。但孩子们能很快就知道在这里水要自己动手拧开龙头水才会来，用完之后也要自己关上。因为没有水槽，水会溅起来，打湿鞋子，他们会自然把水关小，以节约用水。无论基于怎样教育理念的设计，都会反过来影响使用者的行为，一个人的行为更多是儿时的直接感受而影响的。
3.“开放式”的育儿浸润艺术
藤幼儿园大部分时间都是完全开放的，户内户外是没有界限的，内部是连通的，只有简单的木板和箱子做隔断，所以这里也没有声音的界限。设计师认为把孩子放在封闭的空间内孩子容易紧张，而适度的杂音的环境更能让孩子们提高注意力，开放的环境反而能让人集中精神。
幼儿园看起来像是一个屋顶上的学校，建筑师为了建造一个没有死角的自由的活动空间，将整个建筑变形成为了一个椭圆形，屋顶尽管没有任何设施，依然是个游乐场，因为孩子们天生就喜欢奔跑、追逐、转圈，“不需要督促孩子们进行户外锻炼，因为只要把他们放到屋顶，他们就会不停地跑啊跑”。同时倾斜的屋顶又提高了孩子的兴趣。内侧的屋顶高度也做到了最低，仅为2.1米，老师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屋顶的孩子的一举一动，屋顶水槽的设计也很独到，留有四个溢水口，孩子们在下雨天可以看瀑布。这个椭圆形的校园建筑，增大了建筑使用面积，充分体现了手冢先生的“建筑物最终应该伺候住民”的设计理念。
“越具体，越容易被人理解，但同时可想象的空间也随之变少了”。因此在环境设计中设计应利用“无声的语言”给幼儿提供更多的学习可能性。
“四叶草之家”幼儿园
“四叶草之家”幼儿园的外形，既像一个神奇山洞，又像一个临时帐篷。印象中，幼儿园的设计，大都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但“四叶草之家”外墙只选用了白色，被称为“大白屋”。它不仅获得FastCompany“空间”类年度创新大奖，还连连斩获“最佳幼儿园”“年度十佳少儿空间”等大奖，一时间从默默无名到吸睛无数。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项设计出自中国著名建筑师马岩松之手。
1.大胆创新，传承中改造
坐落于稻田旁的房屋，本身是陈旧的木结构设计，仅有105平米，是一家家庭私立保育园。整个建造过程中，马岩松都时不时征求孩子们的意见。主体结构外部，设计的白色沥青“帐篷外壳”，就像一座充满未来感的“白色城堡”。街头转角的路口，就是“城堡”的入口，面向稻田弧形曲面的设计，又像神秘的山洞入口。进入房中，内部保留了原有建筑的木结构，不仅散发着木香，节省建筑成本，还能防震，激发孩子们亲近大自然的想象力，成为了新空间记忆和灵魂的一部分。屋顶的天窗和随处可见的窗户，让阳光可以自然地洒落进来，整个空间显得明亮通透。
2.室内室外，相互贯通
孩子们，可以通过窗户窥探外面的世界，与自然保持最亲密的距离。整个建筑的一层、二层是孩子们学习、玩乐的区域，顶部则设置了一个小型图书馆，脚下就是藏书的位置。曲面的外壳与内部结构间形成的空隙，则成了孩子们的秘密角落，这只有孩子才能爬到，他们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像家中一般快乐、自由。二层还巧妙设计了一个滑梯，孩子们可以从这回到小庭院，回归室外自然的田野，既给人一种纯真烂漫的感觉，与周围传统房屋产生鲜明的对比，又与乡间稻田、来往人们相映成趣，轻快明朗但毫不突兀。
3.尊重自然，顺应天性
日本的幼儿园一般有几个鲜明的特点：色彩饱和度较低、空间朴素而开放、有许多与外部环境和大自然之间的互动、绝对没有卡通图案或者大型玩具等游乐设施。十几年前日本的幼儿园与中国现在的情况很相似，基本上都是五颜六色的，到处都画着迪士尼卡通人物。可是，幼儿园并不是游乐场，它是个教育场所，孩子去那里是为了更好地成长。设计师也主张“充斥五颜六色的卡通图案和大量游乐设施的幼儿园已经过时。幼儿园不是游乐园，不需要那么多色彩。孩子需要在接触各种事物、看着它们发生变化的过程中，培养敏锐的感知与表达能力。”白色与原木色成为促进孩子们自由想象的最佳选择。
建筑师对幼儿园的思考，一部分来自对大量幼儿成长过程的观察，一部分来源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在幼儿园里儿童最需要的并不是玩耍，而是体验。在接触各种事物、看着它们发生变化的过程中培养敏锐的感知与表达能力。“大自然的今天与昨天都不一样，始终都在变化，这种变化会引起小孩儿的兴趣。那种人造花，与自然的花朵一模一样，不浇水也不会枯萎，可是如果放在幼儿园会误导孩子，以为所有花朵都可以不浇水。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出现，他们要通过自然的变化来正确地认识世界。”让小孩在实实在在的体验中得到教育。
4.鼓励冒险，确保安全
日本文部科学省2009年发布的《学习指导要领修订指南》明确提出:“当前最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的生存能力。”许多幼儿园都通过建筑设计，鼓励支持儿童去从事冒险和富有挑战的活动。“四叶草之家”幼儿园的设计中，设计师坚持设计了许多隐蔽的角落，让孩子发挥天性，可以尽情“躲猫猫”，还大胆地运用台阶，让孩子学会在自然的环境中保护自己，避免摔倒。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不仅身体得到了锻炼，在与同伴的交流中，也知道人与人之间有强弱差异，可以学习其他小朋友的经验，最终取得成功。或许有些孩子永远没有成功登顶，但这些不断挑战自己、审视自己的经历，对于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笔受益终身的宝贵财富。
幼儿园是孩子们生活、学习、游戏的重要场所。从日本几所幼儿园的设计经验看，其设计的好坏，不应以成人的审美和价值观来进行评判，而应从孩子的需要出发。孩子天生就是游戏家，不需要成人的引导，甚至不需要配备专门玩具。只要少一些束缚，他们就能玩得很好。日本著名建筑师日比野拓在多次与中国教育机构接触后，曾说，现在日本的幼儿园受到世界关注，可能十年后，中国幼儿园会变成世界上最好的。我们相信，未来，国内的幼儿园在符合建筑设计规范、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也会打破千篇一律，大胆创新，把幼儿园设计成一个大玩具，建成孩子们向往的乐园，成为支持孩子们自主游戏、快乐生活、全面发展的乐园。
【参考资料】
［1］杨汉麟．外国幼儿教育史．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1:315．
［2］赵华．日本幼儿园建筑设计的新趋势——以支持儿童自主游戏为中心，教育与装备研究，2016年第10期
［3］韩凌菊 张蔚．日本藤幼儿园环境设施细节设计的启示，成都大学美术与影视学院，2018
［4］日本文部科学省．生存能力:幼儿园、小学、初中《学习指导要领》修订指南．2009．
［5］冯 鸣 王永强 李尚婕．中日幼儿园室外设施的比较研究，2012
供稿：黄玉燕
审核：郭宸宇